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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9章 交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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佛主與付景宸提起為付文軒加封佛子之事,兩人一來一往談得十分火熱,而付文軒此刻就像個透明人似的站在一邊,好似渾不在意,穆長寧偏過頭看他的時候,被他發現了,他還眨眨眼回以一笑。

穆長寧便愈發搞不懂他究竟是怎麽想的。

按說佛主為加封佛子之事而來,她也不必來湊這熱鬧,不過有著蒲宴的囑托在前,她也確實是想確定付景宸和溫嵐是否真的來了迦業寺,這才一道跟上。

而除了他們以外,溫嵐的身側還站著一個滿頭白發的元嬰修士,這位修士雖說有著一頭的銀絲,但他的面容卻還是個青年模樣,顯得十分怪異。

世界之大,無奇不有,穆長寧不甚在意地很快移開視線,倒是行止真君多瞧了她幾眼。

付景宸有個義女,是蒲宴的養女,這件事行止真君早便聽聞過。

他八姐蒲宴曾是天算一族最優秀的靈使,那是他們全族人的驕傲,也是他仰望的方向,可就在她踏出神洲的那一刻起,似乎就註定好了這感傷的結局。

付景宸說,蒲宴奪舍了凡人重生,這事行止真君是不願相信的。

他們一族的人,最怕染上因果。

壽終正寢也好,死於非命也罷,最起碼於陰德無損,也許還能有個好的輪回轉世,可做出奪舍這種傷天害理的事,死後去了地府,就算不被業火燒得魂飛魄散,也要受盡苦楚,來世興許還只能投入畜生道。

這是行止真君無論如何也不願接受的事。

蒲宴為何要這麽做?

她奪舍之後的幾年,留在淩家那個小修仙家族裏,不可能沒有目的,還有收養的這個養女,也絕沒有那麽簡單。

行止真君有種莫名的直覺,他突然很想算上一卦,但現在場合不對,也不是時候,他便暫時忍住了。

佛主說到後來,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明確,態度也很是堅決。

付景宸沈吟片刻,忽然看向付文軒,沈聲問道:“軒兒,我問你,你想繼任這個佛子嗎?”

付景宸有此一問,付文軒還是有些驚訝的。

迦業寺的地位十分獨特,這裏多為佛修,他們是一個獨立的修行派系,本質上與其他派系沒有可比之處,也沒有高低優劣之分,但佛修與世無爭,性情溫和,鮮少與他人產生利益沖突,他們的慧眼,可洞察過去未來,他們的符咒佛器,常年佩戴,還可養神開慧,辟邪除害,光是這些,就足以別人樂意與他們結交了。

他若能夠繼任迦業寺的佛子,幾乎便相當於是將太陰付家與幻海迦業寺綁到了一處,往後好處多多,有百利而無一害,付景宸更沒道理拒絕。

付文軒一直知道,他跟這位師尊之間,師徒情分比較淺,但好歹也是師尊,該有的敬重他一樣都不缺。

原本以為付景宸是會利落答應的,卻不想竟也會再問一問他的意願。

溫嵐的眼睛亮閃閃地盯著他看,裏面的希冀企盼滿得都快溢出來了,顯而易見的,她很希望他能夠答應。

這女人什麽心思幾乎全寫在了臉上,隨便來個聰明點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,付文軒就不信,憑付景宸的人生閱歷,他還能看不明白!

不過是偏愛罷了。

因為那顆心從一開始就是偏的,所以在他的眼裏,所有不好,也都變成好了。

付文軒連一點餘光都不想投給她,微擡了眸似笑非笑道:“我若說不願呢?”

付景宸輕輕抿唇,溫嵐立馬瞪大眼,苦口婆心勸道:“十三哥,這是多好的機會啊!”

“好或不好,與你何幹?”付文軒淡聲道。

溫嵐臉色微變,佛主搖搖頭低聲一嘆:“佛子。”

付文軒扯扯嘴角,半垂著眸不置可否。

付景宸道:“你自有主意,為師尊重你的意願。”

付文軒沈默良久,一時間,這靜謐的大佛殿內針落可聞,直到那些燃燒著的香燭“劈啪”一聲爆開了燈花,他才出聲道:“我有一個要求。”

他看向佛主,以及佛主身後的鳩摩尊者、千方禪師等等,全是清一色的電燈泡……

付文軒深吸一口氣,一字一頓:“我不剃度。”

比起讓佛子接受加封,這個要求並不算過分。

如今的佛子,塵緣未斷,依然有執著,有掛念,這沒關系,任誰都沒法一步登天的。

佛主笑瞇瞇地點頭同意。

穆長寧自始至終冷眼旁觀著他們你來我往,待商量完這事,佛主便決定於半月後為佛子加封,昭告整個幻海,而這百年一次的大法會,也將在佛子的加封儀式後舉行,佛主誠摯地向付景宸提出了觀禮邀請,付景宸順勢欣然同意。

他又看向一邊垂首而立的穆長寧。

連他自己都不大記得,從她進入大佛殿開始,他的目光有多少次落到她身上了。

不是因為什麽久別重逢的心理,而是他忽然生出了一股強烈的預感,這個孩子的身上,有什麽他特別期待的東西。

這種預感來得沒頭沒腦,卻強烈到他素來平靜的心情都不由翻江倒海。

高階修士,是從來都不會忽略自己內心的聲音的,更何況,是像他這種化神大能。

付景宸壓抑住躁動的心情,盡量和緩地出聲問道:“長寧,你是來找我的?”

穆長寧這才擡眸。

佛主等一眾佛修還在佛殿內,付景宸卻等不及問了,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些什麽。

穆長寧低頭拱手道:“有些事想與義父詳談。”

付景宸眼睛微亮,點點頭與佛主道禮:“本尊多年未見義女,有許多話要說,先行告辭。”

“阿彌陀佛。”佛主單手執禮,了然道:“施主請便。”

溫嵐先時被付文軒噎了一通,心裏正不爽呢,可在外人面前她又不好發脾氣,再說這便宜十三哥如今水漲船高,得罪不得,她便默默將受的氣咽了回去,可現在付景宸還說要跟穆長寧私聊,她心下的無名火當即越燒越旺。

女主大人怎麽能夠容許眾人的關註點不在自己身上呢?

溫嵐扯著付景宸的衣袖道:“爹,我與穆道友也有多年未見了,也讓我們好好敘敘舊嘛,你們要談什麽,我也想聽。”

付景宸微微攢起眉,穆長寧的神色則有些莫名。

溫嵐這是上趕著往槍口上撞呢是吧?

那她到底是成全呢?還是成全呢?還是成全呢?

付文軒挑起眉。

十年前他就在鳳凰谷收到了穆長寧的萬裏傳訊符,他很清楚穆長寧一直有在找付景宸和溫嵐父女,這事也許是跟他的師母蒲宴有關。

能牽扯上他們一家三口的,怎麽想怎麽奇怪,尤其還有溫嵐這成謎的死而覆生在前擺著。

付文軒若有所思地點頭,一本正經道:“那我也想聽聽。”

穆長寧一楞,奇怪地看向他,傳音道:“你幹什麽呢?”

付文軒眨眨眼,理所當然:“看戲啊。”

她心中一動,狐疑道:“你知道我要說什麽?”

“不知道。”付文軒聳聳肩,“所以才說看戲啊,不看我怎麽知道?”

“……”

付景宸一行人離開後,大佛殿內只剩了包括佛主在內的一眾佛修。

油燈青瑩,檀香裊裊,佛主明亮通透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世間一切汙濁虛妄,他朝著佛殿門口遙遙望去。

鳩摩尊者的手中正撚動著梵天珠,不知怎的,動作驀地一頓。

佛主聽聞動靜,緩聲問道:“算到什麽了?”

鳩摩尊者道:“有朋自遠方來。”

“還有呢?”

鳩摩尊者但笑不語,輕聲念了句佛號:“一切自有定數。”

佛主搖搖頭,“去準備半月後的儀式和法會吧。”

鳩摩尊者與千方禪師齊齊應是。

迦業寺的客院禪房中,付景宸正緊緊盯著穆長寧,“有什麽事,就說吧。”

溫嵐一臉皮笑肉不笑。

她自來養尊處優,憑著對原著的記憶,也算一路順風順水,對危險的直覺並沒有多麽敏銳,她根本沒意識到即將會發生什麽,來到這裏也壓根不是為了什麽敘舊說話的。

她跟穆長寧能有什麽舊?

嗬,有仇還差不多吧!

她不過是要盯著,自己那便宜爹要是一個高興,把什麽稀奇玩意兒送給人家,她找誰說理去?

她爹的東西,都是她的,她一個子都不會分給別人,尤其還是眼前這個女人!

溫嵐的敵意雖說刻意收斂了,可在場人又不是傻子,誰還能感覺不到?

付景宸皺了皺眉沒功夫理會,付文軒扯著嘴角笑笑,穆長寧就壓根沒將她放眼裏過。

她自顧自說起話來:“義父知道,我是母親收養的孩子,小時候跟著她在淩家,後來才離開去了蒼桐派。我生父生母不詳,也不知自己的具體身世,而母親曾經給我留下一副迷霧鬼林的地圖,我想那裏也許有什麽我想知道的東西,於是在結丹之後,我去了趟魔域。”

付景宸微微一楞。

這事穆長寧以前沒跟他說起過,他也不知道原來還有這麽一茬。

蒲宴留下那地圖,勢必有所深意。

自從付嵐音幼年夭折,蒲宴帶著女兒的屍身離開後,付景宸就再未見過她,哪怕關於她的消息,也多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的,這是他一直以來的遺憾。

如今有關於她的新消息,付景宸說不激動期待,那絕對是假的。

只是他還沒細問,溫嵐便開腔了:“我娘是不是給你留了什麽東西!”

溫嵐一聽可不得了。

果然,自己跟過來真是太明智了!

她那娘可是天算曾經的靈使,又是元嬰修士,藏著的寶貝肯定很多,自己如今也只拿到了一架玲瓏箜篌,後來經過百煉谷的正卿真君改造煉制成了極品法寶碧血瑤琴,可這還是付景宸用一座五指山換來的。

溫嵐一直在想,她娘肯定還有其他東西留在穆長寧那裏,說不定穆長寧現在修煉得這麽快,就跟她娘留下來的那些資源法寶有關。

果然吧,這人去了一趟魔域,回來修為就漲得這麽快!

真的有貓膩!

溫嵐暗暗咬牙,不行,一定要她吐出來!

一五一十地全部都吐出來!

“我娘給你留了什麽!”她直直逼問道。

穆長寧淡淡一笑,意味深長道:“她給我留的東西啊……那可真是太多了,不知道你想要哪一個?”

“那些全都是我的!”溫嵐瞪眼。

穆長寧眸光清淡冷冽,付文軒“噗嗤”一聲笑了出來。

溫嵐一楞,下意識地看向付景宸,見他神色不善,忙低聲喚道:“爹……”

“你給我安靜點!”付景宸沈聲道。

付嵐音夭折的時候才只有五歲,等他跟她再重逢時,溫嵐都已經築基後期了。

他知道自己女兒的性子不好,甚至可以說是貪婪,但他們之間畢竟有這麽多年的隔閡,溫嵐更不是在他身邊長大的,養成什麽樣的個性,與後天環境有關。

他一直在盡力補償,溫嵐的言行,他都看在眼裏,也諸番遷就容忍……可這些年,似乎越來越變本加厲起來了。

付景宸從沒用這麽重的語氣對她說過話,溫嵐一怔,委屈起來了,但見這便宜爹臉色不好看,她也稍稍安分下來。

穆長寧有點明白付文軒說的看戲是什麽意思了。

其實她覺得,溫嵐應該不是付嵐音本尊,但她又有著未蔔先知的能力,望穿的讀心術也對她免疫……這人究竟是從哪裏來的,穆長寧也沒有具體頭緒。

她繼續道:“那張地圖指向了一個河下遺府,那是屬於母親的,而遺府的外頭,還守著雲錦。”

“雲錦?”付景宸原先還有的丁點疑惑,在聽到雲錦後,便徹底消散了。

那是蒲宴的靈寵,早在雲錦化形成功後,蒲宴就還她自由了,別說穆長寧,就連溫嵐都不知道這號人物。

“遺府中畫著輪轉招魂陣,陣眼是一盞熄滅了的魂燈,至於那魂燈是誰的,義父想來也能猜到,遺府裏面還留有母親的一縷神識,她交代給了我兩件事。”

穆長寧看著付景宸微微發白的臉色,緩聲說道:“其一,確認這魂燈的主人是否真的活在人世,其二,是讓母親的遺骨得以重返故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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